時間:2018年09月15日 分類:文學論文 次數:
下面文章主要從跨文化的角度入手分析,先是介紹了中國封建社會的女性纏足習俗及社會文化,然后分析當下流行的韓國整容熱,這都是反映了不同時期女性文化的生存狀態,通過對比兩者體現出的社會文化功能,從而揭示中韓在審美上折射出的不同社會文化意蘊。
[關鍵詞]女性,纏足,整容,社會功能
幾千年來,人類社會不斷向前發展,然而,無論是在古代中國的封建社會還是在現代韓國的開放文明社會,在男權壓力之下,女性始終并未改變自己的“附庸”角色,為得到更好的生存與發展,不得不對自己的身體作出不同形式的摧殘,中國的纏足習俗和韓國的整容文化則是代表了這種文化現象。
纏足,也叫裹腳,是中國古代的一種陋習,始于五代末,它是用布帛把女子的雙腳纏裹起來,強行扭曲骨趾頭于腳底面,讓雙腳畸變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蓮”,是封建男權社會強加在女性身上的一種畸形美。而“整容”作為當代一種流行的風尚,起源于二戰,興盛于韓國,它通過高超的醫療技術對女性面部進行手術以改變面貌,達到“美”的要求。
一、纏足習俗及其社會文化功能
(一)纏足起源及發展
纏足,是先將腳拇趾以外的四趾彎折于腳底,再強行彎曲趾骨,用棉布日益收緊,使腳變形,纏到“瘦”“小”“尖”“彎”“香”“軟”“正”這七個標準,達到“形”“質”“資”“神”“肥”“軟”“秀”這“七美”,最終只能靠趾端的大拇指行走,其痛苦程度是難以想象的。“一雙小腳,兩行血淚”。
學者彭華認為,“纏足的痛苦是不可言喻的,皮肉潰爛,膿血淋漓,甚至會折筋傷骨,最終舉步維艱,身體虛弱。”[1]關于中國女性纏足的歷史,其起源說法不一,最常見的一種說法是《道山新聞》中記載:南唐后主李煜的嬪妃窅娘,如花似玉,纖麗善舞,李后主制作了高六尺的金蓮,讓窅娘用帛纏足,使其腳變得細小,樣子成新月形狀,再穿上素襪在金蓮之上翩翩起舞,妙曼柔美,李后主看后甚是贊賞,稱她有凌云之態。正是帝王的一句贊美,纏足之風便以蔚然成風之勢,從宮廷帝王之中傳播到尋常百姓之中,進而成為一種社會現象,流傳千年之久。
隨著男權主義的不斷膨脹,纏足影響繼續擴大,逐漸社會化。據高洪興的《纏足史》記載,纏足到北宋神宗熙寧年間變得更為流傳,上升為婦女美德的一種標志,“腳小為美,腳大為恥”成了一種信仰。至元代,蒙古人并沒有禁止纏足,反而部分蒙古人受到纏足的影響,也加入到纏足的行列。清朝,由于滿漢民族文化的差異,對漢人纏足習俗的排斥,三令五申,屢次下令禁止女子纏足,但纏足之風已是難以遏制,甚至滿人女子也紛紛仿效纏足。
在乾隆年間,“男降女不服”的說法,就是因為清政府推行“剃發令”,下旨讓漢族男子剃發表示向朝廷屈服,降旨命漢族女子禁足、放足,但是對于漢人女子來說纏足觀念早已根深蒂固,最終的結果也是收效甚微,并未有從根本上廢除纏足。纏足也在清代達到鼎盛的時期,社會各階級各階層的女性,甚至部分少數民族,也加入纏足行列,把纏足當作不可撼動的追求:“對纏足成習的女性來說,纏足不僅是一種生活方式,更是一種精神信念。”[2]
有的女性為了腳更小,甚至纏得不能行走,成為行走都要人來抱的“抱小姐”,“因其腳小之至,寸步難移,每行必須人抱,是以得名。”[3]太平天國運動的開展,號召進入男女平等的大同社會,首先便是要廢除女性纏足,解除這一對女性身體的壓迫與摧殘,但是隨著運動的滅亡,纏足未能徹底得到禁止。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要求全國女性放足,促使纏足之風逐漸走向滅亡,徹底宣布了持續千年的纏足習俗徹底結束。
(二)纏足興盛的原因及其意義
第一,統治者的意志對天下百姓的影響,上行下效,扭曲的審美觀“以裸腳為美,以天然足為丑”應運而來。中國古代講究君權神授、天人感應之說,皇帝的意志代表著上天的意志,上有所好,下必仿之。從李后主盛贊其嬪妃腳小之美為始,更朝換代,古代歷代帝王都對這一陋習加以褒獎,纏足便由上至下,從王室到民間,流行于大街小巷,各個階層。
第二,文人病態的審美觀對纏足習俗的影響。“纏足可以說是一種扭曲變態的審美文化現象。自然層面上,纏足與自然事物的常態相對立,纏足是不自然的、非常態的;社會層面上,纏足是中國封建社會戕害婦女典型表征,是人性扭曲的外在表現。”[4]
這種變態的文化現象,畸形的審美觀念,與文人的推崇贊美離不開。中國古代文人墨士對女人品頭論足、品頭題足,頭和足成為文人審美的項目,視女人如玩物,病態審美,賞玩小腳成為癖好。如“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曹植《洛神賦》)、“屐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李白《越女詩》)、“細尺裁量約四分,纖纖玉筍裹輕云”(杜牧《詠襪》)、“裙邊遮定鴛鴦小,只有金蓮步步香”(李元膺《十憶詩·憶行》)、“纖妙說應難,需從掌上看”(蘇軾《菩薩蠻·詠足詞》)、“一彎暖月凌波小,兩瓣秋蓮落地輕”(沈愚《繡鞋》)、“懶步蒼苔,動人處弓鞋鳳頭窄”(王實甫《西廂記》)。這些贊美纏足的詩句為文人詞客所津津樂道,在文人的畸形審美下,吟詩作賦高唱纏足之美,更大程度地促進了纏足之風的傳播。
第三,封建婚姻制度對女性的制約。中國古代男性對女性的貞操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制度的產生服務于社會的需求。古代小農經濟的出現,男性更加注重傳宗接代。纏足可以把婦女禁錮在家庭范圍之內,縮小她們的活動區域,減少和外界的交流,符合“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相夫教子”的禮教。在《女教篇》中規定:女子“勿出中門,勿窺穴隙,勿越墻垣”[5]只能生活在一個狹小、封閉的環境之中,完全喪失了作為“人”的基本權利,正如郭楓對纏足的評價“當一個人不能行動的時候,那她的身心也就跟著萎縮了,在生活狀態里處處都是被動的,必須依附于他人才能生存。”[6]
第四,宋明理學對裹腳習俗的影響。無論在政治上還是習俗上,宋明理學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它注重“三從四德”“男尊女卑”“存天理,滅人欲”等禮節,這些都在無形中束縛著女性。纏足作為推行女教很好的手段,迎合了統治階級的需求,纏足作為一種社會手段,男女分工,可以維護社會穩定;男女有別,可以從一而終。“自纏足始,女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徹底淪為男性的附庸存在,其價值必須由男性來進行判定。”[7]“纏足”體現了女性地位的逐漸沒落和男權主義的不斷膨脹,是中國婦女悲劇命運的一個形象的縮影。
二、整容及其意涵
(一)整容溯源
當今的韓國,整容是很普遍的事情,已經把整容作為一種雙重產業來發展,即經濟產業和文化產業,整容產業成為韓國重要的經濟收入,整形醫院遍布韓國的大街小巷,其影響力早已從韓國本土波及世界各國。“所謂整容,是通過外科手術對皮膚、肌肉、骨骼等創傷疾病進行治療,對先天性或后天性缺陷畸形的組織、器官進行重整進而變得美觀。”[8]
在白書剛的《對整形美容倫理爭議的反思》中詳細介紹了整容的起源和發展歷史,一般認為,近代意義上的整形手術出現于19世紀中葉,正式形成與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20世紀80年代后在韓國迅速發展,加上韓國政府的大力支持,到今天韓國已經成為“整容王國”。年輕女性成為整容的主要人群,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容的年齡越來越小,形式也更加專業化、規范化、產業化,像割雙眼皮、墊下巴、隆鼻、墊唇、種睫毛等等。
(二)整容的原因及意蘊
“上帝給了她們一張臉,她們卻還要自己造一個。”莎士比亞的這句話正好可以表現出對當今整容現象的貼切描述,整容現象也值得我們思考,為什么很多人不惜傾家蕩產還要去造另一張臉,為什么韓國人對整容如此癡迷呢?社會環境大大促進了整容文化的發展。整容已作為韓國的一種獨特文化滲入人民的生活中,整容的觀念意識雖比不過孔孟之道在中國人意識里的地位,但其已在韓國出現了大半個世紀,在現代年輕女性中把整容當成為目標理想,特別是韓國影視節目、選秀節目的火熱,更加使得整容變得如火如荼。整容可以使自己變美,變美就意味著機遇、事業和財富,可以讓自己獲得更多的優勢。人們自身對美的追求和從眾心理。
愛美之心是人之常情,每個人對自身美的追求都是正常的,像韓國整容文化、美國隆胸術、中國古代的纏足等,無不都體現了對女性美的追求。整容作為變美的一種捷徑,而且整容的價格變得越來越便宜,更多的人去接觸這一行業,使得整容的吸引力不斷增大,這也大大催生了整容業的不斷發展。
三、從纏足到整容:審美觀與價值觀比較研究
(一)病態美貌:女為悅己者容
從古至今,女性作為男性的附庸角色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變,以男性作為自己生活上的依附,無論是中國古代的纏足陋習,還是韓國的整容文化,無不反映了女性為了自己的歸宿,在外貌上進行的粉飾及美化,服務于男性、取得男性的肯定為目的。“女為悅己者容。”中國古代以腳小為美,為其順應這一社會審美,女性不得不以纏足來束縛腳的生長,即便背負肉體上的疼痛,心理上的陰影,也要從小去纏足,沒有一雙小腳就會遭到男性群體的排斥,就會與社會背道而馳。
韓國整容文化也是在以男性為中心而進行的面部的重塑,即使是女性主動自愿地去要求手術,但追其深層的原因,從它發生的條件和目的來看,也是在科學技術比中國古代高度發達的今天,消除了女性對整容水平的擔憂,故而爭相去整容,但是目的也不外乎是得到男性的贊賞與許可,所以在表面看來整容是女性的主動心理,但是從根本上說,這種行為依舊是女性的不得已的被動心理意愿,兩者都是一種扭曲的病態美貌。古有“英雄難過美人關”之說,因其美,而使男性難以逾越,“女為悅己者容”也就呼之欲出了。
(二)文化強勢:只緣身在此山中
一種文化在一個社團中得以生存與發展,必須符合社會的發展、大眾的認可。在不同民族的文化環境中,文化強勢滲透到人們的思想觀念之中,是同時代的人難以擯棄的。如中國的纏足一樣,直到新中國成立,摧滅人性的纏足習俗才被徹底禁止。韓國整容在全球化格局下,以潮流姿態蔓延各國,女性整容帶來喜悅的同時還有數不盡的痛苦,留下許多后遺癥,很多人因整容而失去生命。馬國棟教授認為,“纏足和整容都是按男性的審美標準對身體進行模式化的處理。”[9]
兩者都是在文化大背景下被動順從社會為男性服務的,“女性對美的追求無可厚非,但是一些女性并沒有認識到美的實質,同時也沒有把握好合適的尺度,以至于將女性成長的歷史演變為不斷雕琢自己身體的歷史。”[10]
在一個國家民族的環境中,很難逃脫文化背景帶來的影響,當你與其抵抗時,很多時候就會被社會所排斥,正如韓國整容一樣,如果長得難看或天生缺陷,就得不到大眾的認可,還不去整容的話,就會被群眾嘲笑,被社會所排斥。劉穎認為,現代整容是“男性控制女性的一種文化手段”。女性幾千年來雖然自我解放意識得到不斷提高,但女性并沒有真正地脫離這種“附屬”。纏足和整容作為文化強勢下的產物,“女性身體始終被看成是一種有待加工的平面和體積,而加工的方式是社會對女性身體的文化控制和文化操縱。”[11]
(三)品頭論足:歲月匆匆,美人遲暮
無論中國古代還是韓國現代社會的男性都對女性“品頭論足”,注重女性的外貌之美,然而,韶華易逝,容顏易老,哪怕中國纏足和韓國整容可以暫時地給予女性對形體的重新塑造,但是在時間的流逝中,難以永久的保持這份“美”。心靈更需要整容。“美”分為內在美和外在美,外在的美難以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內在的美則體現了一個人的性格、修養和品質,是持久的,凌駕于外貌美之上的。
纏足和整容作為肉體的美,通過纏裹和手術,大多數人都可以具備,而靈魂的美是內在的美,非外在手段可以臨時改變的,中國古語有云“腹有詩書氣自華”,腳纏得再小,臉蛋整得再漂亮,它也會老去,是難以長時間維持的,內在之美存在于人的言行舉止、思想行為之中,與身體外部重塑相比,人的心靈更需要整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才是自然之美。無論女性自愿與否,纏足和整容都是在社會環境的影響下而產生的一種“隨波”意識,更需要的是正確審視“美”的標準,認識“美”的內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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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劉穎.女性人類學前沿問題研究及其意義[J].昌吉學院學報,2010(2).
[11]朱冠艾.整容與女性發展[J].學理論,2011(5).
文學期刊推薦:《蘭州學刊》1980年3月創刊,是蘭州市社會科學院、蘭州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主辦的綜合性人文社會科學學術理論刊物,是一家綜合性學術理論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