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9年11月07日 分類:文學論文 次數:
【摘要】現代民間社火活動是隨著古老的祭祀活動而逐漸形成的,它來源于對土地和火的崇拜。在民間社火表演中,聞仲臉譜造型主要以三種形式出現,并被賦予了天、地、人三種不同的寓意。
【關鍵詞】民間社火;聞仲臉譜;寓意
一、民間社火活動與聞仲
“社火”是中國漢族在農歷正月期間以祭祀土地為主的民間活動,通常以“社”“村”為單位進行神明游演展示,也是一種民間的自演自娛活動。由于南北地域及文化的差異,在社火活動中的表演內容及具體呈現的形式也不盡相同,我們通常所看到的諸如舞獅、舞龍、秧歌、高蹺、旱船、高臺等都屬于民間社火活動中的表演節目。
社火來源于對土地和火的崇拜,是隨著古老的祭祀活動而逐漸形成的。據傳社火起源于隋唐,那時的祭祀活動稱“射虎”,取其正壓邪,祈求五谷豐登、人畜平安的本意。“射虎”流傳到后來就變成了“社火”,在南方地區被稱之為“迎神”儀式。[1]它的題材多來自神話傳說或者戲劇故事,取其中一個或一組人物故事進行表演,這即為“一轉”社火。
社火中人物表演時有程式化的化妝服裝道具,其中最引人注目并且包含豐富寓意的就是臉部裝飾,也就是我們所知的“臉譜”,它是各種故事中人物形象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在臉部裝飾上的反映。同時社火在游行表演的時候是一種隊列式的群體展示,盡管人物不同,但隊伍中一般均具備一些程式化的搭配,比如在隊列之前的是踏馬,代表“社”或“村”的會旗跟隨其后,然后是火銃隊(炮隊)、旗隊,最后是鑼鼓隊。
社火表演形式還可分為兩大類,一種是造型社火,主要是將人物造型和工藝以游行的方式展示出來;另一種是表演社火,主要是有故事性的打斗表演,并且在固定的場院進行。社火活動通常是在同一時間段,在若干個相鄰的村社之間同時進行。在進行祭祀祈禱的同時,人們對土地的敬畏之情會外化為村社之間社火角色的展演對比,如每一個村社都希望展示出比別人更多、更厲害的人物,以表現人丁興旺,同時表達對天地的敬畏、祈求一年生產豐收。
正是因為人們在社火活動中需要那些被賦予了神性的角色,古典神話小說《封神演義》就成為了社火活動很好的素材來源,故事里每一個在社火中活動中出現的人物都擁有代表性的臉譜圖案。比如聞仲這一角色(人們多稱為“聞太師”),是商紂王之父帝乙駕崩后的托孤老臣。聞仲師從截教碧游宮金靈圣母,精通五行變化,頭生三眼,額中之眼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他先是輔佐帝乙,在商紂王時期憑一己之力護衛著殷商的江山社稷,卻在西征西岐時戰死絕龍嶺,“被封神為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持雌雄鞭,坐墨麒麟,督雷部二十四正神,能興云布雨,使萬物托以長養;誅逆除奸,善惡由之禍福”[2]。
聞仲是一位有智慧且忠心耿耿的人物,卻輔佐了一位暴斂的亡國之君,所以民間對其人褒貶均有。社火中聞仲的臉譜造型多有不同,根據其圖形,可分為三類,一方面自然是體現出人物的特征和屬性,但更主要的是通過具有不同寓意的圖形來滿足人們祭祀活動中所需要的內容,表達對天地的敬畏與祈禱。
二、民間社火活動中聞仲臉譜的三種寓意
民間社火活動中,聞仲臉譜有一張古譜,此譜以白色為基調、陰陽眼、右邊三道黑色火紋,腦門的日月角用兩個大黑點表示,表明此人相貌奇異、雄才大略。從戲曲臉譜的角度來分析,此臉譜屬于白臉范疇。這張臉譜為聞仲的天眼塑造在一些階段出現的不對稱起到重大作用,從中我們也可以感受到它是在特定環境中才會出現的。聞仲臉譜圖形的呈現是多樣化的,其臉譜造型的寓意可分為三種形式:
第一種是臉譜中“天”的形式。此臉譜中眼睛對稱,采用立眼形式出現,立眼也必須和對稱臉型搭配,用以表現角色忠正勇猛的性格;眉毛部分在白底之上以慧星、點、日月、曲線等圖案構成。臉譜的面頰和嘴都采用了社火中的特定造型,臉譜裝飾主要在上半部,減弱了嘴巴的表現。這與青銅器中的饕餮紋的格局編排幾乎是一樣的,借用饕餮紋樣的威懾力,來表達“勇猛”的形象,從原型的意義分析是以“兇神”的面目出現。為了進一步表達形象的可信度,還應用了天象(日月、星象)中大眾所熟悉的圖形。
三為天數、生水;二為地數、生火;相加為五,五行俱備而生動。臉譜則對陰陽之概念用更明確的方法來表達,右邊用半圓的曲線相連,寓意為水、陰;左邊用折線表示,寓意為火、陽,形成陰陽合一的生殖文化的內容。整個天眼以不是完全對稱的形似“北”“巫”字的圖形勾畫在屬南方、火的額頭位置上,構成了“陰、陽”“水、火”之象。
創作者將青銅紋飾、原始巫術、生殖文化的內容加入臉譜造型中,再加上天象的圖形,可以看出其意圖十分明顯。在這一寓意的臉譜中,天眼的圖形反倒不是太明確,成為了第二視覺。臉譜的整體色彩基調以黃紅為主。
第二種是臉譜中“地”的形式。這類聞仲臉譜中天眼和眉眼是有所變化的,特別是天眼以及嘴巴的處理。天眼的外形開始趨向對稱,雖然其是否采用“瓶”和“魚”的寓意還值得商討,但是可以看出民俗的“福”文化(福祿壽喜財)和佛教中的“凈瓶”(平安)意識。如有的臉譜中的天眼圖形已經開始趨向簡潔,但還是沿繼了前面的“左陽右陰”的做法;有的臉譜中則采用了《周易》陽中有陰、陰中有陽的“四象”內涵;還有的臉譜中的天眼釆用了類似青銅器紋飾的造型,對稱的反轉曲線烘托和抬高了天眼在腦門中的位置。
天眼離開了主視覺的位置,開始與其它如眉眼圖形融合,布局得也有條理。這類臉譜中天眼的外形以不同的點線形式影響著我們的視覺。它們在眉、眼、兩頰的勾畫中與前文所述的臉譜也有所不同,其眉眼中點的數量多以偶數呈現,雖然還存在日月、慧星等圖形,但它們基本上應用了“地”的“偶數”的概念參與。當然,社火的程式化造型也應用在兩頰之中,可以看見其嘴巴部分的處理開始略有豐富,整體的色彩基調是以紅色為主。
第三種形式是臉譜中“人”的形式。這類臉譜中的天眼開始變得具象明顯,與之配合的圖形開始減弱,組成天眼圖案中輔助的點、線只作為第二視覺出現。眉、眼、嘴的協調,構成具有條理性,這類臉譜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兩眼的下方勾繪紅色線條,兩眼之間有紅色大圓點。雖然還沿用了天象圖形,但是主視覺開始明確,凝視點在兩眼之間。
在兩眼之間的大圓點與天眼中的圓點形成呼應關系。有的臉譜中,兩眼之間的大圓點與其周圍環繞配合的小點是“七星圖”的變化,整張臉譜以豹的形象出現,強調了威猛、殺氣;有的臉譜的兩眼之間以日月圖形構成,這是強調權力;有的兩眼之間以虎紋和大圓點配合,天眼以鳳眼的形式出現,這是強調智慧。也存在一反常態的,它以赭色出現,雖然眼睛用鳳眼,但天象圖式的影子還隱約存留在兩頰之中,可喜的是天眼以純粹的形象出現,成為視覺的中心,十分明顯。這張臉譜是用在社火還是戲曲中,目前尚不清楚,但從分析對比來看,它與戲曲靠得更近。
三、小結
聞仲臉譜的不同寓意,是由民間社火活動的功能和表演所形成的。由于社火的主要功能是祭祀和春祈,所以在人物方面選用了儒道釋中的正神,以及民俗信仰中的英雄好漢參與到儀式之中。隨著其活動規模的擴大,《三國演義》《封神演義》等歷史小說的人物也出現在社火的儀式過程中,聞仲就是一個例子。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除了天眼之外,臉譜中其它圖形與聞仲的身份、地位、能耐、修為并沒有什么直接關系,這種現象在社火中頻頻出現。
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只是借用聞仲的形象來設置在儀式中所需要的種種內容,表達人們對天地的賜予所表現出的敬畏與祈禱;另一方面,它只展現大眾所熟悉的故事,沒有特定的情節,是為祭祀中的儀式所專用。而在秦腔中,這種現象有所改變,出現了表演和故事情節,開始脫離了儀式的束縛,走上較為單純的表演。[4]此時,臉譜迎來了變化,它不單單再現祭祀中儀式所需要的內容,人物的個性化開始逐漸增強,各種地方戲曲以各自的譜式結構對聞仲臉譜進行塑造,并多用紅色的底色來加以襯托,以示肯定。
[5]這樣,漸漸地開始了從社火的復合的“神”的位置走向“人”的定位過程,聞仲的臉譜開始從三塊瓦到六分臉的譜式定型過渡。如在京劇臉譜中,以紅六分臉來塑造聞仲,用于表達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給他的定位畫上了圓滿的句號;另一方面,聞仲臉譜在發展到京劇臉譜造型中時,我們看到其天眼高高在上,表現眉毛的大圓點(豹眉)明確且醒目,其位置與天眼交相呼應,形成穩定且突出的等腰三角形[6],這從表演上能夠牢牢抓住觀眾的視覺焦點,也似乎在時刻提醒著觀眾。可見,臉譜的功能和目的不一樣,其造型和寓意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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