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年03月24日 分類:文學論文 次數:
摘要:在報道內容中融入情感因素已成為新媒體報道的重要趨勢。以甘姆森的詮釋包裹理論為分析工具,以四川木里森林火災為案例,對新媒體報道中的情感動員策略進行研究。研究發現,網絡媒體從基礎情感和復雜情感兩個層面呈現事件內容,并采用情感動員策略調動受眾的情感。具體表現為:在隱喻框架中運用共享文化符號誘發情感生成;運用范例框架建構“英雄主義”語境持續情感熱度;在標語框架中設置“集體哀悼”和“集體祈愿”的情感儀式;在敘述話語中挖掘“親密關系”和“社會關懷”的情感敘事。新媒體報道中情感框架運用的走向,提醒主流媒體要遵循新媒體運作規律,更好地發揮新聞輿論的引領力。
關鍵詞:新媒體;詮釋包裹;情感動員;情感類型;情感策略
相關論文范文:媒體融合趨勢下科技期刊編輯的基本素養
摘要為把握新時代媒體融合帶來的重大機遇,科技期刊編輯應努力培養自己過硬的思想素養,扎實的信息素養,獨特的創新能力,嚴謹的工匠精神。并通過自主學習、相互交流、不斷引導和支持編輯參加繼續教育的途徑和方法來培養和提高編輯素養,創出自己的品牌,使科技期刊論文能得到更快更好的傳播。
在日常生活中,情感占據核心地位。喜怒哀樂、愛憎恨怨,諸如此類,構成生活中情感的力量,沒有情感的生活就是沒有活力的生活[1],從這個意義上說,情感是人們行動的廣泛動力。同樣地,新聞界也意識到情感在引起共鳴、集結受眾中的重要作用,因此,在新聞報道中,在呈現事實的基礎上,增加一些感情色彩,調動受眾情感,以進一步影響受眾的認知和行為已成為一種新的趨勢。尤其在當下,由于網絡技術具有互動性強、傳播速度快、傳遞范圍廣、受眾接受快捷等特征,新媒體更成為大眾聚集和抒發情感的公共空間。正如梅斯特羅維奇指出,當代社會進入了后情感社會,情感正在被自我、他者和作為整體的文化產業普遍影響著[2]。那么,情感具有哪些特征?新媒體報道中又是如何運用情感策略來調動受眾的?在新聞輿論中運用情感策略需注意什么?這是本文關注的問題。
一、媒體報道中的情感表達
受理性主義范式的影響,人們對現代新聞業的認知就是必須追求客觀性。所謂客觀性,主要指報道中不能攜帶情感、不能體現記者的喜惡、不能偏見地看待任何人或事物、保持中立并且能夠理解各方觀點的原則。而凡是具有強烈情感色彩的報道就常常被認為是邊緣小報,將其置于娛樂主義、煽情主義和威脅新聞客觀性的語境中[3]。直至20世紀70年代,一場波及了心理學、歷史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學科的“情感革命”,使學界開始思考新聞報道中的“情感”也應該受到重視。沃爾·喬根森通過對普利策獎的獲獎文章研究發現,在不破壞事實,保持客觀性的基礎上,媒體常常會表達主觀情感,設置情感訴求的敘事結構。因而他提出在新聞報道中“將情感和理性置于二元對立”是不正確的[4]。
同樣的,白紅義認為新聞的客觀性原則是指媒體不能直接在報道中體現自己的好惡、態度、情感和傾向,但如果消息來源中蘊含情感的內容就需要將其客觀地呈現出來,所以“將情感完全排除在新聞之外”并非是遵循事實客觀性的表現[5]。實際上,“納入情感”能夠為新聞業的發展提供更加堅實的基礎,并且有助于新聞業在民主政治和公共生活中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6]。除了上述學者提出新聞報道中要重視情感因素外,另一些學者則直接研究了傳統新聞報道中情感的表達方法。斯滕瓦爾介紹了研究新聞報道中隱含的情感表達的兩種方法:第一種是“韓禮德功能語法”,即通過名詞化和語法隱喻的方法研究新聞報道中的情感性的內容;第二種方法是“評價指標法”,即通過主體態度、參與程度和教育水平三類評價指標組成的評級指標體系分析新聞報道主體的價值觀傾向,找到他們隱藏的主觀性[7]。葛呂克提出了“移情”是新聞工作的一種核心資源工具,通過移情的社交方式可以更容易獲取信息,并且在不同文化中都體現出沒有移情的道德新聞,其真實性會降低[8]。
這些學者從記者價值觀、資源獲取、話語表達等幾個方面研究了傳統新聞報道中隱藏的情感表達。事實上,情感表達的運用并沒有止于傳統的新聞報道,在正處于巨大變革的新聞行業中,新興媒體對情感表達的運用已經走向了高潮。這是因為新媒體技術的蓬勃發展改變了原有的傳播方式,使其從“單向傳播”走向了“多向互動傳播”,這樣的“多向互動傳播”形態打破了傳統媒體傳播的渠道和信息優勢,將其置身于一個必須考慮受眾需要或喜好的環境中。
并且隨著傳播話語權的分化,新聞生產不再只是傳統新聞業的獨大,多種形式的新媒體都在搶奪受眾注意力,此時身處爆炸化的信息環境的大眾網民就像是“坐在劇場最后排的失聰觀眾”,只有情感接近的信息對于他們才是真實的信息,而非權威和理性知識,所以情感的共鳴或者道德的震撼理所當然地成為他們認知的錨定點。這種局面直接導致了在新媒體的新聞報道中無所不在的情感表達和情感動員,情感已然成為驅動新媒體時代新聞生產和消費的動力。關于依托互聯網興起的新媒體與情感的議題研究也紛至沓來,如“不同媒體的同理心引導差異”、“網絡媒介中的情感消費”、“網絡媒介的情感治理”[9]等,這些研究從不同層面揭示了新媒體對情感表達的偏愛。
二、理論背景與分析框架
(一)情感動員的基礎
將情感作為一種動員的工具或策略可見于社會運動理論中。賈斯珀討論了多種與社會運動相關的情感,如愛、恨、信任、尊敬、忠誠、憤怒、悲傷、羞恥,提出社會運動的組織者必須懂得這些情感因素對于運動參與者的影響,才能積極調動有利于動員的因素,克服不利于動員的因素[10]。社會運動理論家之所以提出情感可以是社會運動的資源或工具,主要源自情感的兩個特征:情感的傳遞性和社會性。所謂情感的傳遞性,就是指情感的相互感染性。休謨研究人類的道德情感時就提出,人們是通過“一種感染力和自然而然的共鳴”共享同一種心境的。而這種感染是怎么發生作用的,邁德從現象學的角度提出的情感的流動性模型回答了這個問題,她指出情感能夠通過情感客體(情感的對象)的共享在個體之間進行流動[11],即相互傳遞。一種情感客體流通的越多,也就是共享一種情感客體的人越多,這種情感所具有的情感價值就越高。
比如“婚禮這天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這句話中包含情感和情感的客體,如果“婚禮這天”是被大多數人共享的情感客體,那么“婚禮上的快樂”具備很高的情感價值。所以當一個人描述這種快樂時,共享同種情感客體的他者就會受到感染而體驗到相同的情感,情感就在這二者之間傳遞了。情感除了具有生理性之外,還具有社會性,這一特性使處于無意識狀態的情感有了進行偽裝的機會和可能。情感的社會性是指情感的表達受社會文化制度的影響。霍克希爾德研究發現,飛機上的服務員,不管個人內心有什么樣的痛苦或不愉快,都要對乘客笑臉相送。即個體可以對情感進行誘導或勸誡,或針對了解的社會情境做出正確的情感反應。同樣地,社會的權力結構和不平等關系,決定了什么樣的人可以表達什么樣的情感[12]。社會心理學家庫利提出,情感具有社會調節的功能,積極情感和消極情感能夠調節互動的進程[13]。
柯林斯也提出在互動中,可以通過情感儀式鏈喚起個體情感和集體情感[14]。由此可見,“感覺(feeling)不是在我們血液中發現的物質,而是被許多故事組織起來的社會實踐”[15]。情感動員恰恰是根據情感的傳遞性和社會性的特征,運用一些表達的策略,喚起、激發或者改變客體對事物的認知、態度和評價[16]。新媒體中的情感動員研究也應該從兩個層面去分析:一是新媒體運用了何種情感去感染他人,即何種情感更具有感染力?二是新媒體情感動員的主要方式是什———采取了何種策略。
(二)分析框架
本文要研究的問題是:新媒體在新聞報道中采用何種策略和方式進行情感動員的。借鑒情感動員理論,以“詮釋包裹”理論為框架工具,建構本文的分析框架。“媒介詮釋包”,也稱“詮釋包裹”,是甘姆森和拉施等學者在媒介框架理論下提出的一種具體的分析方法。他們認為,報道話語中的修辭、敘事等表達手法可以被想象成一套一套話語包裹,用以賦予某個議題以意義。甘姆森的研究也不斷發展和完善。在其早期的研究中,他將“詮釋包裹”區分為建議如何思考問題的“框架工具”和解釋應對措施的“推理工具”。而隨著研究的深入,在他后期的論文中弱化了包裹中的“推理工具”,將研究簡化為隱喻、范例、標語、敘述和圖像五種框架工具[17],并且強調標志性的、濃縮性的表達手法在框架中具有突出作用。
具體而言,“隱喻”是將一個主要報道對象與另一個隱喻指向對象聯起來的文本形態。一般來說,隱喻指向對象較主要報道對象更能夠被讀者理解;“范例”主要是指過去發生過或者當下正在發生的真實事件,這些事件被媒體記者用作典型事例來演示或者說明主要報道對象的某方面特征或屬性;“標語”是包含象征意義比較密集的符號表達方式,一般通過簡明扼要的主題陳述、關鍵的標題或者廣為流傳的口號來體現新聞事件的本質屬性;“敘述”則是通過大量生動有趣的細節信息,對文本對象進行深度的修飾和敘述;“圖像”指的是通過大量的視覺影像,對文本內容進行闡釋和補充。由于新媒體中的“圖像”,既包括視頻也包括圖片,內容繁雜且呈現方式不一,難以對其進行分析。故而,本文主要從“隱喻”、“范例”、“標語”、“描述”四個方面考察新媒體的情感動員。
(三)案例簡介與數據收集
本文以“3·30四川木里火災”的新聞報道為案例,分析其媒介框架中的情感動員。四川木里火災事件是于2019年3月30日發生在四川省涼山州木里縣雅礱江鎮立爾村的一場突發性森林火災事件,著火點在海拔3800余米左右,地形復雜、坡陡谷深,通訊不便。31日下午,撲火人員在轉場途中,受瞬間風力風向突變影響,突遇山火爆燃,30名撲火人員失去聯系。4月1日晚,30名撲火隊員遺體全部找到。4月2日早晨,涼山火場基本得到控制。
四川木里火災事件發生后,媒體紛紛報道,一時間,社會上充滿著體恤、悲傷、惋惜……還有對消防官兵敬仰等情感的集體表達。
媒體報道很好地發揮了輿論的引領作用。本文選擇了代表官方媒體的、粉絲數量達9000余萬的“人民日報”微博和商業媒體中關注度較高的、粉絲數量達6000余萬的“頭條新聞”微博為平臺,搜集了2019年3月30日至4月7日的與此事件相關的報道86篇,其中人民日報報道50篇,樣本編號為R1-50;頭條新聞報道36篇,樣本編號為T1-36。
接下來對樣本文本進行編碼。主要依據“詮釋包裹”的操作化定義閱讀和編碼文本數據,仔細辨認并記錄文本中涉及到的框架工具,根據各個類目中的內容差異進行歸類。然后對編碼進行復核。具體做法是:整體反復閱讀編碼,抽取10篇報道(約10%的樣本量),由兩位編碼員進行重新編碼并記錄,兩位編碼員的結果超過了90%的決策重合,符合編碼的效度。最終,在86篇新聞報道中,辨認出了140個框架工具,其中隱喻話語54個、范例話語8個、標語話語38個、敘述話語40個。
三、媒介框架中的情感表達
(一)情感類型的識別
關于情感類型,普拉契克的研究最具影響力,他認為人類的情感分為兩種層次:基本情感和復合情感。基本情感主要包括悲傷、厭惡、期望、憤怒、高興、接受、驚奇、恐懼八種類型。他把基本情感比喻為“原色輪”,將情感排列成圓形對理論模式給予了說明,認為情感排列在90度之內的,是此類基本情感的相似形式,在90度~180度之間是不同類型的基本情感,相鄰的兩個基本情感的混合就能夠形成新的情感,他將其稱為復合情感。比如接受+高興=愛。但是復合情感是復雜的,它還可以繼續劃分:比如相隔一種情感的兩個基本情感混合會形成次級情感,比如:接受+恐懼=服從;而相隔兩種情感的兩個基本情感混合會形成三級情感,比如:期望+接受=宿命[18]。
1.基本情感按照普拉契克的情感模型,本文對新媒體報道話語中的基本情感表達進行了判定,識別出悲傷、期望和憤怒三種基本情感。2.復合情感研究中發現,新媒體報道中除了上述基本情感外,也蘊含著復合情感。本文仍選擇兩名編碼員,根據文中內容和情感的操作化定義,對其中的復合情感進行了辨識。(1)悲傷+愛=懷念情感在T17、R16、R20等報道中蘊含了悲傷+愛的情感,如“清明將至,追思英雄”、“不管時代怎樣變化,我們都要永遠銘記他們,緬懷英烈”。上述報道中既體現了悲傷,又融合了愛,表達了對過去美好和珍貴事物的不舍,本文將這種復雜的情感定義為“懷念”。
四、網絡新媒體報道中情感動員的策略
(一)隱喻話語:運用共享文化符號誘發情感生成
隱喻的本質是通過一類事物或經驗理解和體驗另一類事物或經驗。這里的一類事物指已知事物,另一類事物指未知事物,即現代認知語言學對應的源域和目標域,源域和目標域屬于完全不同的范疇。每一個網民并沒有身臨現場,親眼看到消防隊員奮不顧身的救火場景和犧牲后的壯烈,但是通過網絡報道中的情感隱喻,他們的情感被調動了。在86篇報道中,出現了54次隱喻話語。主要包含了“旅程隱喻”、“戰斗隱喻”、“網絡符號隱喻”等三個隱喻框架。文化在人類情感規范、信念和意識形態的生成中具有重要意義,文化能規定某種情感的感受原則和表達原則,形成情感文化。所謂情感文化,是指人們在社會化的過程中習得的情感話語、情感信念和情感規則。
在中國的情感文化中,“一路走好”、“回家”、“最后一程”等詞語中暗含著“死亡”的含義,這是一種社會共享的文化體驗,在這樣的語詞作用下,個體曾有的自身情感經驗被喚起,并映射到網絡事件中;“死亡是下一段旅程”的隱喻表達了網民對逝者的祝福之情。結語新媒體時代,新聞中融入情感框架進行報道已經成為一種趨勢。網絡媒介多采用隱喻的方法、利用共享的文化激活網民內隱的情感;運用范例的事件疊加效應,維持情感的持續;在標語框架和敘述框架內,進行情感敘事,打造情感儀式,構建情感的共同體。受到互聯網技術賦權的新媒體擁有更加強大的話語權,在公共領域建構媒介情感、動員網民積極參與等方面彰顯了其強大的力量。由此可見,網絡空間不可避免地成為意識形態的主戰場。新媒體特別是主流媒體如何遵循新媒體運作規律,進行互聯網內容建設,鞏固壯大傳播陣地,是新媒體時代媒體人需思考的重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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